汽车在平坦的道路上行驶,金黄的花田、苍翠的树木、零落的村庄自车窗外一闪而过,微微地开了一缝车窗,温暖的风便裹挟着一缕淡淡的花香蹿入鼻中,恍惚中仿佛回到了懵懂的少年时代,晚归的牛群、袅袅的炊烟、吆儿唤女的声音……是远去家园的味道,心一瞬间便变得柔软了。 待行至一处平坦的高地,下得车来,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金黄,翻卷着金波汹涌着向巍峨的雪山奔去,那金色中零零落落点缀的苍翠的树木犹如碧海金波中的一叶叶小舟,正在浩瀚的海洋中扬帆前行,花田之中穿梭的游人,则变成了只只欢快的海鸥,啄食、嬉戏、蹁跹起舞……充满了生机和活力。本该万物蛰伏了无生机的季节,为了匆匆赶来的游人,界头慷慨地将一幅洋溢着无限春光的瑰丽画卷缓缓展开,满目金黄,流光溢彩。 将视角缩小一些,近处的花田里,泥土垒成的埂,历经岁月,盘根错节的小草手拉着手将其护成长长的堤,拦住就要荡漾而出的金色波浪;灰黑的火山岩,随意堆砌成矮墙,蜿蜒着,直指花海尽头拔地而起的巍峨群山,群山苍翠,四时难辨,山巅之上却分明白雪皑皑,云雾低垂,仿佛连接着最高最远的深邃苍天。 群山无语,苍天无言,心莫名地就静了。 仿佛变成一只蜜蜂,振动着翅膀在花间嘤嘤飞舞;变成一株菜花,在蓝天白云之下和同伴手挽着手唱歌;变成一块泥土,匍匐在大地广袤的胸怀里,孕育出众多美丽的生命。 泥土,一望无际的黑色沃土里究竟蕴藏着多少能量?让一粒粒细小的种子从地下深处爆发出一股无比强烈的生命力,向上,向上,向上,欲与天公试比高。 更深的地下似乎囔囔有声,是先祖们手持石锄,掘开荒草遍地的原野,撒下第一粒种子;是绵延千年的农业时代里,几经改良的犁头轻快地划过泥土的碎裂声;是祖先们为争夺土地械斗时呐喊,爆着粗口,狂野的叫骂声;是浴血抗战后返回大后方先烈们疲惫却充满力量的脚步声……时光匆匆,千年一瞬,一切都远去了,只是土地未变,血脉传承,花丛中,隐约有懵懂孩童追逐着翩翩飞舞的蝴蝶, 猛然想起那首古诗: 篱落疏疏一径深,树头花落未成阴。 儿童急走追黄蝶,飞入菜花无处寻。 历史和现实似乎产生了某个惊人的契合点,那一瞬,便生出了这样的想法:就在这圣洁的雪山之下,拥有花田半亩,茅舍几间,篱落疏疏,菜花金黄,粉蝶翻飞,稚儿嬉戏,好友对酌,共醉桃源! 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飘来,循香而去,只见一间青瓦青墙的房屋角落里,斜曳出几枝欲绽不绽的桃花,淡黄蕊心颤颤探出逢迎春光,被娇嫩的莺啼惊破。远处,花团锦簇中隐隐有嬉笑声传来,一对俪影相依着走远了。浪漫一季,情定花海,在这个洋溢着浓浓情意的季节里,揽着牙牙学语的稚儿,穿过金波碧海的我们,仿佛沿着时光隧道,又回到了青涩的,喜爱做梦的年代…… 暮色降临,夕阳像个守财奴,正一点一点藏起它的“金子”,却不知,“金子”尤恋人间风光无限,寂寂地躺在肥沃的万亩土地之上,被巍峨的群山用有力的臂膀温柔地搂在怀中。似要睡去,睡梦中花香如海,摇曳生姿。 花海中隐隐穿梭着对对俪影,微风吟唱着温柔的情歌,在空旷原野的上空轻轻飘过,月亮羞涩地用一朵薄如轻纱的云彩半遮着脸庞,不好意思去听花间情侣的侬侬低语。 花海中游荡做梦了一整天的人陆陆续续地回家了,伴着皎洁的月色,满怀着春日的喜悦,相互倾诉着这一片金色海洋在料峭春寒中的暖意,等待做一个又香又甜的梦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