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称腾冲集邮界的“大腕”,在省、市集邮界也颇有名气的和顺杨润生先生,在省、市、县邮展中常有其邮品藏品展出,有关的书籍报刊上也图文并茂地介绍过他的事迹和邮品,在其收藏的众多邮品中有几个弥足珍贵的信封,是二十世纪三十、四十年代从缅甸寄往中国腾冲和保山,或者从保山寄往腾冲的粗糙的牛皮纸信封,工整的毛笔楷书,收信人为腾冲“致和兴”商号:XX新爷、XX贡爷。 杨先生根据邮品来源和初步考证,“致和兴”商号是那个年代腾冲众多的跨国商号之一,虽没有像“洪盛祥”“茂恒”“华盛荣”“永茂和”“协树昌”等商号名震滇缅,但在腾冲林林总总的商号中也小有名气,由洞山洞坪村人许际镒开设,润生先生欲了解更多有关该商号的情况,向我询问,而我却“一问三不知”,甚感惭愧;稍后不久,腾冲文物收藏家及鉴赏家贾志伟先生也向我了解“致和兴”商号的情况,也无言以对,深怀歉意。历经此两次难堪,于是下定决心对该商号做进一步的探究,数次深入洞坪村走访几位健在的老人及商号主人的后裔,寻根溯源,分枝拨蔓,抹去历史的尘埃,还原事物的本真,使致和兴商号的轨迹逐渐清晰。 许际镒,字炳才,幼聪颖,吃苦耐劳,读私塾四年后,13岁就到县城帮人,打工、做家务,干厨子、买办水伙夫的活;稍长又到缅甸帮人,开始是干捆扎花纱驮子的苦活。 当时腾冲的很多商号都是做花纱生意,即从缅甸进口洋纱,缅甸的洋纱又多数是从英属印度进口,再转口中国;从印度运到缅甸的八莫或密支那的洋纱,是大包装的船运或火车运输,运到中缅边境口岸后,必须把它分成较小的、能用骡子驮运的小包装,捆在马驮子上运回腾冲;最常走的路是从缅甸的八莫(那时又称新街)过盈江、梁河抵腾冲,八莫距腾冲县城约256公里,人行及骡马运输路程八天,从八莫到小田坝一段约25公里可通汽车,其余均是人行、马行道。在滇缅公路未通车前,此条线路一直是中缅陆路交通和贸易的主要通道。 当时八莫是一个水陆通商口岸,众多的腾冲商号都在八莫设有分号,一些较小的商号不能在八莫设分号,其购销业务、货物运输则由一些大的商号代理,洪盛祥、茂恒、永茂和等大商号就开展这种代购、代销及代运输的业务,同时还开展异地汇兑,从中收取一定的手续费。 八莫商务繁忙,多种人员聚集,除从事商务活动的掌柜、管事、账房等职员外,还有一大批专门从事运输、包装的工人,包装工俗称“扎马驮子的”,主要从事棉纱、棉布、五金、百货等物资的分装打包工作。腾冲每年进口商品六、七万驮,都要经过这些工人的双手用笋叶、棕盖、油布等包装捆扎成马驮子,方便骡马运输。马驮子要捆扎得相当牢实,既不怕颠簸还要防日晒雨淋,才不会在路上散架或损坏,减少路途上的麻烦,所以捆扎马驮子不仅是一个马帮伙计必须学会且要做好的事,更是这些装卸工人必有的过硬本领。许际镒就是从这个基本工做起,认真扎实,勤学苦干,由于长年累月的捆扎,勒麻绳和皮条(用牛皮做的绳),双手被磨出了厚厚的老茧,寒冬时节皮肤皲裂,只能强忍疼痛继续捆马驮子,有时就抹点蜂蜜或臭油(用香果榨的油)润润皮肤缓解疼痛;由于际镒身手不凡,且讲信誉,深得众多马锅头的赏识,就邀他入伙跟着马帮跑。“世上无难事,只怕有心人”,许际镒是个有心人,他聪明好学,不耻下问,吃苦耐劳,在赶马帮的过程中也陆续学到了一些做生意的经验,尤其是棉纱贸易方面的经验,也逐渐积累了一些资金,开始入股与他人合伙做小本生意,屡屡获利;资金更多后就自立门户,在腾冲县城“五保街”开设“致和兴”商号,专门做棉纱、布匹生意。因在这个行业打拼多年,轻车熟路且勤劳善思,抓住商机常能获利,日积月累,资本渐丰,相继在缅甸瓦城、八莫及国内的保山、龙陵、下关开设分号,族弟许际和也成为其麾下的得力助手。际镒虽已开设商号,成了“老板”,手下有众多伙计,家有佣工,无需事必躬亲,但其妻在家中仍然勤俭苦作,亲操织机,纺织棉布,常是起五更睡半夜,绝没有那种“老板娘”锦衣玉食、颐指气使的做派。当年洞山、洞坪一带是腾冲重要的纺织业加工基地(相当于廿世纪八十年代,珠三角地区的转口加工基地)。从缅甸运回棉纱,在腾冲加工织成布匹,再销往内地或返销缅甸。深夜在村道中行走,织机之声盈耳。 际镒经商致富后就在家乡起房盖屋,于1927年在洞坪村建盖全楸木的四合院新宅,耗时三年建成,为当时洞坪村继“关云号”豪宅之后最好的建筑。房屋宽敞明亮,雕梁画栋,气势不凡。其族弟许际和因在生意上与其意见不合,遂分道扬镳,自办“利和”商号,数年后也致富。又在洞坪村张家巷道买地建中西合璧式的四合院,因其离开“致和兴”时曾发誓要超过许际镒,其新建房屋的雕刻、装饰、建筑风格,均超过许际镒,是洞坪村目前现存的保存最好的古建筑,院内房屋吊柱上精雕细刻的狮子、猛虎、麒麟等饰物,在腾冲古建筑中堪称上乘之作;全部用石条镶砌的耳房阳台,设计新颖,构造独特,做工精美,更是腾冲古建筑中少见。 际镒致富后不忘乡里,热心村中公益事业,倡议修建并带头捐资铺筑了从洞坪村通往下绮罗、长洞、大董、上绮罗的道路。路面两米宽,路中间全部用长条石板相接而成,两边辅以卵石或小石块,沿途所经河流全部用条石架设桥梁,大大改善了洞坪村与外界的交通。还出资筹劳纠工在通往古刹天应寺的道路两边,种植了成片的杉木树,这些树在成林、成材之后,遭遇了“大炼钢铁”和“大办集体食堂”的疯狂的“红红火火”的年代,几被砍伐殆尽,仅留下几棵幸免于难,至今已长成合抱粗的参天大树,为天应古寺增色不少,默默地昭示着一段快被尘封的历史,不时勾起村人和游者一些残缺的记忆。他还曾准备在天应寺旁修建启一方文运的“文昌宫”,因时移势易,未能如愿。 廿世纪五十年代初,政权更替,许际镒被划为地主“成分”,被批斗后病故,是非功过留待后人评说。 |